开放约稿。

直到现在打开它时还会有天涯共此时出现在屏幕上。
我把它当做行星的坟墓。

【肖戴】捕梦

和尚说:“我擅自登门,只求您救下一只狐狸的性命。”

“它身在尘世,魂迷梦土。”




*全文4.2k,一发完

*作家肖时钦×他笔下的爱人戴妍琦


肖时钦这两天频繁地梦见戴妍琦。

他的新作品关于骑士、冒险与幻想,主角的童年在边陲小镇度过,紧挨着小镇的是一片特别大的森林,传说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位勇士曾抵达森林深处,那里有神秘的女巫,他凭借女巫的馈赠,一手缔造了这座城邦。

他的时代到底太过遥远,无人知道这件事是真实存在,还是后人为歌颂他编出来的无聊童话。自主角记事起,便有冒险小队源源不断地前来,试图征服这座森林,印证传说的真实性。

主角知道他们在想什么——如果真有女巫的话,先祖的成功为什么不能再被复制一遍?就算没他那种魄力,从女巫那拿点好东西,总是可行的。

然而过去了两千多年,没有一个人成功。

这片森林是帝国的国境线,冒险者的朝圣地,也是触之即死的噩梦。

 

戴妍琦,就是那个女巫。

她和猫一起住,有一座会说话的树屋。与传言截然不同的是,她才十六岁,在美容魔药方面造诣很高,对那些大家都觉得女巫该会的毒药,倒是一窍不通。

女巫这个角色,在书中并不十分重要。戴妍琦存在的意义,是在主角成长期给予他帮助——类似于新手村发放任务的支线npc。因此,肖时钦没有浓墨重彩地刻画她。

女巫小姐只是npc,他笔下再渺小不过的路人甲。

但他在梦里见到了她,很可爱的小女孩,坐在木桌前抱着猫贴贴蹭蹭。她桌前有扇窗,圆圆的,形状像蘑菇,阳光刚好从那斜射进来。木桌靠墙的那一边摆着药剂瓶和试管,没有被猫打碎真是个奇迹。靠戴妍琦的那一边,则被她用来堆放魔法书、羽毛笔,还有乱糟糟的羊皮纸。

女巫小姐拥有人们会喜爱的一切特质,天真,活泼,友善,拥有绸缎似的黑发和婴儿蓝眼眸。她既不邪恶也不阴沉,最喜欢做的就是一只手拿着羽毛笔逗猫,另一只手悄悄绕到猫身后,企图趁其不备揉一把蓬松的大尾巴。女巫的猫或许也传承了女巫的特性,很机敏,迅速跳开。戴妍琦没得逞,也不恼,晃晃羽毛笔等着猫再凑过来。

肖时钦几乎觉得她是在对他微笑了。

 

似乎对于一个作家而言,被自己创作的人物控制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——是的,“控制”。

不同于“吸引”,肖时钦感觉自己的心神不受控制地,彻彻底底地被攥住了。他难以避免地想到戴妍琦,无论是在作品中,还是私人生活里。

主角开始频繁前往森林,与年轻的女巫小姐交谈,戴妍琦出现次数越来越多,形象越来越立体,肖时钦就越来越沉溺其中。

这几乎是一个死循环。

年轻的作家几乎要疯魔,在他日复一日地书写下,这片大陆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生机。戴妍琦是有感觉的,每天起床,她就觉得窗外的花好像开得更盛一点,鸟叫叽叽喳喳——真奇怪啊,怎么记得以前没有听到过呢。

肖时钦逐渐不满足于只是这样看着她。

在这样的闭环中,弓箭手“肖时钦”理所当然地出现了。

 

于是,有一天女巫小姐坐在木桌前逗猫时,突然听到了敲门声。

这座木屋的房门已经有多久没有被敲响了?她记不清——女巫的记忆是能够传承的,也因此在积攒上二三千年后,显得枯燥又乏味。戴妍琦无聊的时候会看上几段,那是多久之前,是上上上届,还是上上上上上上上届前辈?

她站起身,猫跳下她的膝盖,溜溜达达走到门边。戴妍琦只得又蹲下把它抱开,免得门夹到小祖宗肆意炸开的乱毛,痛得它大声喵呜。

门外,站着年轻的弓箭手。

“我叫肖时钦”,他说。

“可以借宿吗?天快暗了,我还没能找到回家的路。”

戴妍琦知道有许多人试图通关森林这个地狱级副本,而她是接引任务npc,负责发放通关奖励——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奖励是女巫的宝物,就像她年少时曾怀疑过为什么自己永远都走不出这座木屋。

后来她习惯并能坦然接受这一切了,祖祖辈辈都有这样的禁制,就像是世界的法则。她只是惊讶,又一个人敲响了她的房门。

戴妍琦急忙邀请他进来,她甚至担心他会进不来。她不止一起怀疑这个木屋有且只能存在她一个人。

好在肖时钦顺利踏进屋内,并对屋里的布置大加赞赏。

 

肖时钦出乎意料地没有冒险者身上不修边幅大咧咧的“男人”气质,很温和,很细心。这是戴妍琦第一次和人说话,表意混囵颠倒,用词糊里糊涂。他也不恼,挑眉猜测她想表达的意思。戴妍琦紧张地与他对视,捕捉到笑意后才松了口气,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。

“你一直生活在这里吗?”他问。

戴妍琦点头。

“真可惜”,他这样说,看起来是真的为只见过一面的女巫小姐感到难过。

“我来自王城,旅途花了两个多月。双塔城的玫瑰,还有阿加曼德荒原上的向日葵,璀璨的金色甚至可以把双眼都烧灼。”

“听起来很棒”,戴妍琦闭上眼想象。

森林没有向日葵,没有女巫知道向日葵长什么样。但她能想象森林里丰沛的阳光,是如何照到荒野上——那必然是很漂亮很漂亮的花,躺在草地上骨头都酥软。

“以后带你去看看”,肖时钦笑起来。

戴妍琦没说话,她忽然不想告诉这个弓箭手她无法走出这座森林,甚至离不开这座木屋。她只是稚气地笑着说好,盯着她的猫在肖时钦腿边打转,用它毛茸茸的蓬松的大尾巴蹭他的裤腿。

真嫉妒啊,什么时候她也有这种待遇就好了。

 

肖时钦和她约好了每个月的第七天过来。据他自己说,他在这座小镇的冒险者公会挂了名,给缺人的小队打打工。任务并不复杂,多数是在森林外围捕猎魔兽,挖它们的晶核卖钱。有时候刚好到了约定的时间,他就借口还有别的委托人物,悄悄溜到戴妍琦那来。

戴妍琦不知道为什么她与肖时钦突然就熟络起来。可能是她长久一个人太寂寞,也可能是肖时钦对她的猫一见钟情,毕竟那天下午他俩除了聊天就是在陪猫玩。

太阳实在太好了,戴妍琦的心都有点暖洋洋的。

肖时钦每次都会带礼物,他似乎笃定了贵重的东西她不会收也送不起回礼,专带些不值钱却新颖别致的小玩意儿。雇主家离蛋糕店比较近,他就给她带草莓切块,包装盒用粉红色缎带打漂亮的蝴蝶结。如果上个月他赶巧去了阿加德,就送她那里盛产的里拉琴。

女巫小姐从没见过这种精致的小乐器,一时间手无足措。肖时钦笑着把琴半抱在怀中,用手拨弦给她示范。清脆的音乐声。戴妍琦低头去瞧,又嫌听的不够清楚,起身坐在肖时钦椅子旁的地毯上,侧对着他,更靠近乐声的源头。

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,可没人告诉戴妍琦,和猫呆久了生活习惯也会变得像猫。好在她不受拘束惯了,没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什么问题,也就免去了几个小时的胡思乱想。

她的姿势多少有点依恋的味道,肖时钦的手指都慢了半拍。

戴妍琦不满于耳边突然冒出的杂音,抬起头来看他,与他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短。肖时钦迟缓地反应过来,心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跳,低头又对上澄澈的湖泊,突然砰的一声站起来,匆匆把琴放到桌上,找了个理由就要离开。

还坐在地上的戴妍琦有点呆怔。

心里有声音告诉她,或许你应该挽留,新结交的朋友有可能再也回不来。但这声音实在太微弱,十六年的生命让她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——孤独才是常态,女巫不会拥有能相伴一生的朋友,这个稀里糊涂敲门的弓箭手只是意外。人类是喜新厌旧的生物,女巫前辈的记忆告诉她,他们很少抱有长期的热情。

大概吧,大概。

 

肖时钦坐在桌前,把上身砸在椅背上,急切地喘了口气。

他爱上她了。一个创作者爱上了他笔下的角色。

肖时钦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,当他为她演示时,指尖的旋律变得甜蜜而悠扬,这曲子戴妍琦没听过——她当然不会听过,这是他为她专门创造的,每个音符都充斥着难以启齿的爱意。

他听到那声音,惊觉自己的爱意已经浓烈到如此程度,躲避不急。

爱难以预计,又不讲道理。

纵使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构造弓箭手和戴妍琦的故事,书内和书外的时间也是不对等的,他难道要让爱人怀抱希望白白等待吗?

他知道他们不会拥有未来,尝试劝说自己放弃。这样病态的感情不仅会让他在泥沼里越陷越深,让他控制不住去接近她。更糟糕的,会让她一直停留在无望的等待中。肖时钦按下删除键,在卧室里焦躁地转来转去,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——他原本不抽烟。

他原本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年轻人,笑起来像掠过春天的风。

 

戴妍琦这天早起,推开窗想看看树枝上昨天的松鼠筑巢了没有,结果发现肖时钦在松树下徘徊。他的目光没什么焦距,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她推开了窗,戴妍琦只得大幅度地挥手叫他的名字。

她很高兴,因为那天并不是每月的第七天,因此错过了肖时钦眼底一闪而过的犹疑。

她的弓箭手朋友很快收拾好表情,缓步向她走过来。

“给你带了两个松果,因为这事我来的路上有只松鼠骂了我一路。”肖时钦耸肩,肩上还带着早晨的露水。

戴妍琦递给他一杯热可可,原本是打算自己喝的。

“你怎么知道它在骂你?”

“它在我头顶窜来窜去,叽叽叫了一路。我总不能觉得你未卜先知,派了只松鼠来欢迎我。”

戴妍琦被他逗得笑起来。但她很快发现说笑话的人自己并不觉得好笑。肖时钦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郁色,猫在他脚边蹭来蹭去,换做往常他肯定会蹲下身好好摸摸它。她犹豫了半天,实在不愿意朋友这样消沉下去。

“发生什么了吗?”

肖时钦被她的问话惊醒,“啊不,只是一点小事,冒险者公会里的。”

“可是我看你很担心的样子。”

“不,不是什么大事”,肖时钦当然不可能把事实告诉戴妍琦。他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回答,只能含糊地遮掩过去。然后又想,他的爱情建立在欺骗之上。

那么,落到戴妍琦眼里就是,她的朋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。

肖时钦是猎人,是弓箭手,是远涉四方的行者,戴妍琦总担心自己束缚了他,让他没法远行。她已经做好了肖时钦开口说他不能再来的准备。

 

肖时钦来的次数越来越多,另一件随之发生的事是,戴妍琦最近很少听到勇者的消息。

她当然不知道肖时钦几乎要疯魔了,他放下情节进展,放下主角的冒险事业,一心一意塑造他的爱人。他看着她在他笔下,在他眼前巧笑倩兮,鲜活生动。他自己已经几天没刮胡子,没出过门,累了就在桌上趴会,起来继续提笔。

他几乎是以自己的生机换她的生机。

戴妍琦不会知道的,那个笑容温和的弓箭手,她唯一的人类朋友,现在变成了什么样。

 

好吧,如果作为故事,叙述者和倾听者当然希望它有个圆满的结局。但很遗憾,真实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因人的喜怒而有所改变。

在故事的最后,肖时钦终于是死了,故事外的肖时钦。很显然,这样透支生命昼夜颠倒的活法并不能让他活得太久。那么理所当然的,世界即将枯萎,戴妍琦也快死了。

至于故事里的肖时钦,戴妍琦并不知道她的朋友去了哪里。在她眼里,肖时钦突然就没有了音信。伴随着肖时钦失踪的,是日渐枯黄的森林和某一天突然消失的鸟叫声。

这是第五个月了,戴妍琦觉得自己在慢慢变得腐朽,逐渐老去。对于死亡,她有些预感,但并不恐惧。十六岁的女巫小姐只是觉得可惜——如果肖时钦能再来一次就好了,攒了五个月的故事,还没来得及讲给他听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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